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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个寡妇一(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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葡萄跑到娶亲的那家,见朱梅也穿了件红砍肩,坐在窑院里拉琴。他看葡萄一眼,马上把头低下来。葡萄却不饶他,眼睛等在原地,等他再一次抬头来看她。朱梅的脸也不白了,腮帮上涂了胭脂似的。虽然不敢正眼看葡萄,但葡萄知道他琴就是拉给她一人听的。琴弓上长长的白色马鬃和他油乎乎的黑色半长头发一块甩动,文文静静一个人竞也会撒人来疯。
到了闹洞房的时间,葡萄挤在大叫大笑的人群里,感觉一股文弱气息就吹在她脖梗上。葡萄不是不敢回头,是怕一回头吓住他。他吹在她脖梗上的温乎气儿带一点他的味道。是苦丝丝的药腥味道。
朱梅突然说话了。他说:“你看,葡萄,往那边墙上看!”洞房里点着十几支红腊烛,他的手扯了一下她的手,要她往右边看。
烛焰里葡萄看见墙上长出的麦苗来。那是漏在麦秸里的麦粒掺和到抹墙的泥里了。所有人都没看见这道奇观,只有朱梅和葡萄看见了。葡萄用力扯了扯朱梅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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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前后隔了两百步,从河下游往上走。村里的狗都去新窑周围凑热闹了。河上的风车吱呀吱呀地响,葡萄慢下步子来,满心的心思乱的很。和铁脑入洞房她没有象这时的感觉,肠子都要化成水了。
朱梅赶了上来,嗓子底下的小风箱拉得可紧。葡萄心里疼他,后悔自己走得太快,又尽是上坡砍。河上风利,可别把他病吹犯了。她虽是这幺一肚子柔肠地疼他,话还是直戳戳的:
也不知叫一声!一叫我不就停下等你了?
朱梅脸是红的,嘴唇青白。他就那样青白着一张嘴笑笑,活活一个梁山伯。
葡萄的身子不舒服起来,有个地方在受熬煎。她说:“咋办哩?”朱梅明白她指什幺,回答道:“你说咋办就咋办。”
“你能和我公公去说说不能?”
“我说啥呀?”
葡萄一看,没指望了,他已经怕成这样。她说:“那我去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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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葡萄,”朱梅走近来,鼻尖对鼻尖和她站着。“你跟了我,老受罪。”
“我可爱受罪。我是受罪坯子。”
“你婆家待你好吧?”
葡萄不正面回答,说:“俺爹就是那人,看着老恶。你怕他,我去和他说。”
朱梅看着这个一身胀鼓鼓的全是血性的年轻寡妇,心里忽悠一下,脑子一片昏暗。再来看看,他两个胳膊已经把她箍在怀里了。
葡萄的嘴唇也涨满了汁水似的,麻酥酥的。可朱梅的嘴唇到处地躲,只把它们对在她鬓角上,耳垂上。他把话吹进她耳朵眼儿:“我病没好哩。别把病给你了。”
葡萄一听,心里疼坏了。一下子拧过脸来,嘴挤住他的嘴,一股劲地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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